【授權翻譯】My Little Bride 我的小新娘 | 第四章
My Little Bride
我的小新娘
第四章
作者：curiouscat99 (aifos99)
譯者：yymyyzt
譯者：yymyyz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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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的話（上）：
再次非常感謝大家的評論！我會努力的 :D
她疲乏地睜開雙眸，一間陌生的和室映入眼簾。哪怕視線朦朦朧朧的，她注意到此處寬敞亮堂，陳設靡麗，恰如公主閨閣。壁上綴飾着絢爛綻放的櫻花，更有三幅掛畫一字排開，格調雅緻，令人賞心悅目。
覆在身上的雪白軟毯讓人昏昏欲睡，不願醒來。
“你醒了……”
多羅羅聽見一道溫柔的女聲，散渙的意識飄向側近的美人，她端坐椅上，身穿桃紅單衣，外罩花青小袿，多羅羅以雙肘撐起身，迎上她的目光。
“媽媽？” 她呆呆問道。
縫夫人嫣然一笑，徐徐站起。“我是縫夫人，醍醐國君之妻。你已在醍醐境內，莫須擔心，此地安全得很。” 縫夫人心知女孩腦裏一片混沌，解說完便給她一點時間消化。
多羅羅用手背擦拭眼睛。醍醐——對哦，這是她的目的地。她漸漸記起昏厥前的件件樁樁︰馬車遭到伏擊、老僧出手相助、在村內溜達覓食時迷路、盜去馬袋內的錢、逃跑時險些掉進河裏、被人綁在白馬背上、捉拿她的俊逸郎君……
“在你面前的是醍醐國的繼承人，少主醍醐百鬼丸。”
武士的嗓音在多羅羅腦海中迴盪。或許，由於她自早上起一直又跑又叫，實在太餓太累，得知緝捕她的人是未婚夫後，終於驚得暈倒了。
多羅羅倒抽一口氣，頓感處境不妙——這他娘的搞甚麼？我偷他的錢，扇他的臉，還咬他的手！現在他狗日的還會娶我嗎？
“你還好嗎？身子可有不適？” 縫夫人憂心地問。
“啊！不不不——” 多羅羅急忙答道，搖了搖頭。 “我沒事，夫人，我只是在回想而已。”
縫夫人凝看着她，點了點頭。“百鬼丸正與夫君商談。你該是餓了，來用膳吧。”
女士端出一小盤膳食，多羅羅不禁饞涎欲滴。她按捺着不撲向美味佳肴，狼吞虎嚥地吃起來，須臾便把飯菜一掃而光。隨後，縫夫人遞上羹湯，多羅羅不等凉下來就一飲而盡，豪邁十足。貴婦人靜靜看着，生怕她吃得太快被嗆到。
“……姑娘若不介意，可否告知芳名？” 縫夫人打岔，望能讓她放慢速度，細細咀嚼。
“佛窩窩！” 多羅羅滿嘴鼓鼓囊囊地回話。
縫夫人秀眉抽了抽︰“佛……窩窩？”
多羅羅一口嚥下整個麻糬，然後用力捶胸，省得作嘔。
“縫夫人，久仰久仰！我是多羅羅！哎喲天——這湯好極了！”
美婦莞爾而笑。即便多羅羅舉止粗魯，缺大家閨秀之風範，縫夫人知道她是個好姑娘。
*
“朝倉？”
“據她所言，他們一行半路遭到敵襲，不知父親對此有何見解？”
百鬼丸將多羅羅帶回私邸後，便來到父親的辦公殿閣，他想確保宅內並無敵方奸细。
“敵軍似乎不認識她，除非我方混有眼線，但我認為不可能。” 景光一隻手放在下巴處，尋思着百鬼丸的話。大名極之肯定，以聯姻裕實國庫一事尚未於村內傳開。此事只有醍醐一家和參謀知道，畢竟他盤算着待那位千金小姐到臨，才把嗣子訂婚的消息昭告天下。
“此事你大可放心，我會派人徹底檢查，上至武將，下至家丁，無一例外。” 景光保證。
“孩兒謝過父親。” 百鬼丸朝父親欠身。
大名目光緊盯着長子，彷彿想問些甚麼，但他沒有挽留，讓百鬼丸告辭而去。
“如何？” 多寶丸在門外等他離開父親的辦公殿閣。
“有叛徒……” 百鬼丸推敲道。“但不在我方，是女方的人。”
他告訴多寶丸發生了甚麼事，不過，當然保留了一些細節，比如她偷了他的錢、他摸了她的胸、她賞了他兩巴掌、他被她咬了一口……絕不能提。
“我料想禍首仍在逍遙，早晚給我們找麻煩。” 百鬼丸繼續分析形勢。
“哼，內應外合。” 多寶丸所見略同，斷而言之。“她可知曉？”
百鬼丸搖頭。
二人步向馬廄，多寶丸建議︰“她熟識自己人馬，說不定曉得啊？”
百鬼丸早已忙得分身乏術，如今還要處理這個棘手難題，可真叫人頭痛。最初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未婚妻是個野丫頭，原以為父親選媳如選妻，為他擇得知書達禮的良人，可她卻如悍婦無異，不僅能喊出殺雞般的尖叫聲，更能隨時隨地送他一記俐落的勾拳……
百鬼丸深深嘆息，真不知道前世作了甚麼孽。
多寶丸滿目探究地看着他︰“話說回來，您的臉怎麼了？”
大哥忘了被未婚妻狠狠打腫臉，伸手撫上腮頰。
“被蚊子叮了。” 百鬼丸撒謊道，暗盼弟弟別再多問。
多寶丸聳了聳肩。雖然他注意到那是巴掌红印，但兄長該是不願啟齒，看來只能私下猜測內情了。
“兄長大人，回頭見。” 多寶丸躍上愛駒，好趕上陸奧和兵庫。數小時前，三人前赴辦差，沿途竟見兄長懷裏抱着一個神秘美嬌娘， 好奇之下，多寶丸一路尾隨，得知那人便是未來嫂子。
百鬼丸提醒︰“路上小心。” 目前醍醐與朝倉交惡，越出國境固然危險，但作為大名之子，自有重任在身。
多寶丸拉着韁繩，勒馬回身，依舊語帶調侃︰“待我歸家，得好好拜會未來長嫂。現下您獨占佳人，多享受享受吧！” 說完，揚長而去。
百鬼丸呆怔良久，再度苦嘆一聲。
*
聽縫夫人說，天守內有兩座豪邸，彼此相距一公里，一所是主宅，最為富麗堂皇，供大名及直系血親所居；另一座為儲君所居之處，縱不及主屋宏偉華美，卻也極具君王氣派。多羅羅將成儲君之妻，自是與百鬼丸同住。（多羅羅驚聞噩耗，幾乎嚇死，不禁慟哭抗議，幸而縫夫人保證兩人會分房作息，方使她稍微鬆一口氣。）
“這房子那麼大，就他一個人住嗎？” 多羅羅到處亂跑，探觸牆壁、地板、家具及門窗，檢查屋內狀況。據縫夫人所述，百鬼丸貴人事忙，勞於工作，勤於練武，故經常外出，僅入夜時返邸稍作歇息，多羅羅因而得出結論︰由於百鬼丸公務纏身，她將獨自過夜。於她而言，這無疑是好消息，畢竟發生了那些事後，她絕對需要時間獨處。
“百鬼丸——這便是他的名字嗎。” 多羅羅蹦蹦跳跳地四處轉悠，直至一片斑斕的花海躍入眼簾，方停下腳步。滿院繁花，斗麗爭妍，有濃紅的、有皎白的、有綘紫的、有粉紅的、有鵝黃的……多羅羅置身美景，為之驚艷，不由唇瓣微張，美目炯炯發亮。
“哇！” 她俯下身，輕輕嗅聞一朵紅花。“好香哦！” 此處宛如人間仙境，美得令人難以置信，多羅羅只覺如墜夢中。
“啊，想必您是多羅羅小姐吧。”
多羅羅一顫，循聲看去，只見一位提着水桶的園丁。他掀起鬥笠，深深鞠躬。
“在下見過小姐，此請午安。小的是天守內的園丁之一。” 男子彬彬有禮地自報家門。
“我是多羅羅！” 她歡快地說。“這兒的花真漂亮！我從未見過此等景緻。” 多羅羅凝眸賞花，露齒笑道。
“百鬼丸少主甚愛花，故此我們盡心竭力打理花卉，而這處乃是他於堡內最喜歡的地方。” 他自豪地說。
多羅羅聽罷，回以困惑的表情——真的假的？那個眼神冰冷，氣質孤高的人愛花？
“百鬼丸……愛花？” 多羅羅喃喃低語。她倒不是懷疑男子所言有假，僅是質疑百鬼丸愛花這個事實——比起舞刀弄槍，他更喜歡賞花觀景？為何偏偏是花？
“小人今日得見小姐，實感幸甚。小的每天過來照料花圃，往後您亦會遇見更多家僕，若是有事，請儘管吩咐。願您住得舒心。” 園丁再次躬身。
“謝謝你呀，今天真是幸會了。我定然住得舒適愜意，你莫需擔心。”
在醍醐的第一晚，多羅羅酣然入夢，一夜好眠，許是因為從午到晚都在探索新居，把自己累壞了，饒是如此，她還是走不完這座房子。多羅羅真想不透，為何夫人說此屋不如主屋恢宏，對她來說，這幢府邸已經大得要命，打掃起來更會要人命！所幸的是，宅內有諸多僕人，多羅羅雖盼能與其交友，打成一片，可他們言不敢逾規，行不敢逾矩，不免使她難過。儲君夫人之貴，黎民百姓之賤，判若雲泥，殊路不通——這，是一朝成凰的多羅羅未嘗習慣的。
次日，縫夫人領她到主邸拜謁大名。一如她所料，這座大宅雄偉壯觀，有着奢綺的房間和華貴的家具。
“他們當真需要咱家的錢？” 隨夫人走向大名辦公殿閣時，多羅羅幽幽嘀咕了一句。
她發現醍醐景光令人望而生畏，任憑他一直面露微笑，友好相待，她感覺這個男人極為危險。現在，她終於知道百鬼丸身上不怒自威的氣勢習自何人。好一陣子，她都在納悶綽約秀雅的縫夫人怎會嫁給這個可怕的男人，那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——要是沒有威風凜凜的武士服，他只是一隻營養不良的大猩猩罷了。
多羅羅還發現他的眉毛很好笑。
往後三天裏，多羅羅一直待在城堡。雖然這所房子富麗堂皇，悅人眼目，她卻漸覺無聊，眷念俗塵煩囂，想到外頭見見其他人——像她一樣的市井俗人。
於是，多羅羅密謀逃脫。
她在醍醐城住了將近一周，已是如游自家後花園般熟門熟路。用過豐盛的早飯後，多羅羅便偷偷溜走，像賊子般躡手躡腳，又滾又爬地東躲西藏，並匿於灌木叢中避開僕人和哨兵。若是被逮住了，她可不認為這些人願意放行。
——我可真厲害！
她揉了揉鼻子，在心裏自誇一句，然後仰望蒼穹——碧空萬里，朗日熠燿，正是漫遊村中的好日子。
多羅羅看向最高的一棵樹，攀援直上，停抵在一根壯實的枝椏上。繞過家丁巡邏的視線後，只餘最後一層障礙——高聳的城牆。她口袋裏有一根繩子和一塊用以平衡重量的大石，於繩索末端綁緊石頭後，便往牆頭旋繩一拋，眼看石塊成功卡住瓦檐飾，多羅羅不由得高舉雙手，欣喜若狂。
“你想往哪裏跑？”
一道冷酷而熟悉的嗓音傳來，嚇得多羅羅幾乎彈起。聞聲下顧，只見百鬼丸凛然而立，直盯着她。
“多羅羅。”
“百鬼丸！”
百鬼丸一身玄色便裝，墨髮披散，多羅羅初見他這般打扮，只覺甚是迷人，可轉念又覺惱人，便趕緊摒棄那點旖旎念頭，免得繼續胡思亂想。
“你這是……你啥時候回來的？” 多羅羅緊張地問，這已是第二次被他現行抓住了。
“昨夜。” 百鬼丸回道，語調毫無起伏。
這宅子委實太大，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屋裏動靜。昨宵百鬼丸歸府後，便直接回到自己房間，他未曾過問多羅羅近況如何，此等瑣事自有家奴向他稟報，無需他費心，而他亦不關心。他與人商議國事，四處奔波勞碌，早已風塵僕僕，疲憊不堪，今日在家休憩，只想獨自於花園看書，一享閒適，卻不料無意中瞥見有人伏地蠕動，形跡鬼祟。
多羅羅躲得過所有人，卻逃不出百鬼丸的法眼。
“下來。” 百鬼丸說，口吻宛若命令。
多羅羅卻置若罔聞，目光落在繩索上。
百鬼丸朝前一邁，欲將人拖回屋內，可他終歸晚了一步，此時她已得逞——
“我呸！” 多羅羅朝他拉眼皮吐舌，接着縱身一躍，從樹上滑行到牆邊。
少年聞言，愈發想揉一揉太陽穴。
——本以為可以好好休假 ，算我倒霉 ……
多羅羅越城着地，立馬撒腿狂奔，片晌後，卻發現百鬼丸正追着她跑。
“你這是搞甚麼鬼！怎麼還跟着我？這次我可沒有偷你的東西！” 多羅羅怒聲叫罵。
百鬼丸與她相距幾米，他面無表情地回答︰“你已是我的責任，未經我許可，你不得離家。”
“唔？！” 她咆哮。 “你以為你是誰啊？！”
“你的未婚夫。” 在村民眾目睽睽之下，他答道，儼然這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。
“那人可是少主百鬼丸？”
“正是他，他在追逐何人？”
周圍的村民竊竊私語。
一聽見“未婚夫”這詞，多羅羅就面露厭惡之色，誠然，她不願受這個男人約束擺佈。
她拐彎走向廣場，此處乃城中熱鬧之地，行人熙熙攘攘，摩肩接踵，無疑使百鬼丸難於尋人。她禁不住哧哧竊笑，暗忖應是甩掉那個傻小子了。
“妙哉妙哉，我該到哪兒快活——” 一輛馱貨馬車冷不防急駛而來，險些撞向她。
然而頃刻間，她感覺到有人拽着她的手腕，將她反過身來避開馬車。
百鬼丸握住纖纖柳腰，把人摟入懷中，多羅羅面朝來者，與他目光相觸，渾然不覺自己滿臉緋紅。
“別碰我！” 多羅羅厲聲喝道，要求百鬼丸放開她。
街上的商賈、旅者和村民從兩人身旁走過，可幸的是，途人俱不暇他顧，而且近旁的市集人聲鼎沸，掩蓋了他們的爭吵聲——
“回家吧。” 百鬼丸再次抓起她的手。
“等等！我不想啊啊啊啊啊！” 多羅羅一邊拒絕，一邊掙開百鬼丸的手，她心知難以脫身，又呶嘴嗔怨道︰“我在城堡待得無聊，想看看這個村子！”
百鬼丸轉身望向她，說︰“你可以改日再看，我會派人替你引路。”
“那得等到甚麼時候？我現在就要看！”
百鬼丸嘆了口氣，愈發不耐煩與她周旋。他欲將多羅羅拖離人群，她卻使出渾身力氣阻攔他。
“況且，你沒別的事幹了嗎？你不是很忙嗎？” 多羅羅嘗試擺脫他的桎梏，兩人一拉一扯，活像在玩拔河。
“是日休沐。你能否……住手……” 百鬼丸橫在她身前，牢牢地攥住她的雙手。
他擰眉催促︰“回家，在我失去耐心前。我說認真的。” 多羅羅俏臉上半是算計，半是懼意，她仍在思索另一番托詞，卻也能感覺到他的怒火直往上冒。
“啊哈！” 女孩樂呵呵地說。“那你豈不是可以與我同遊？我聽說這兒有一座寺廟，內裏可有神奇的涌泉？快領我去吧！” 多羅羅興高采烈地扯着百鬼丸的手。少年很是惑然，不過片晌功夫，她已轉佔上風，反客為主，把他牽着鼻子走。
“多羅羅，等一下。”
“別掃興了，走吧，百鬼丸！” 嬌聲笑語，迴繞於空。
隨後，她瞧見一家小吃鋪，登時駐足停步。“這是啥啊？”
百鬼丸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店內擺放着色彩繽紛的雲狀物。
“那是棉花糖。”
“是吃的嗎？我可以吃嗎？” 眼看着多羅羅奔向食店，百鬼丸搖了搖頭——難得這次可以獨自一人享受假日，最終卻淪為照看一個小丫頭。
“除卻甜膩，毫無特殊之處。” 百鬼丸予以評註。
這店有藍色、紫色和粉紅色的棉花糖，引來不少女郎孩孺光顧，多羅羅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棉花糖，彷彿此物乃是驚世之最。
轉眼間，百鬼丸便鬼使神差地挑了一團粉紅色的棉花糖，縱然掌櫃認出了他，拒收一分一毫，可他堅意回絕。
“喏。”
多羅羅眨眨眼，繼而明眸大睜，朱唇輕啟，喜形於色︰“哇……這是……” 她從百鬼丸手中取過糖果，張口一含，悠悠品嚐。“我喜歡這糖。”
百鬼丸察其容色，閱其笑顏，觀其體味俗世尋常事，看其欣賞人間平凡物。
多羅羅燦然而笑，叫他也嚐嚐棉花糖，但他不受，說這是她的。
二人逛遊着，百鬼丸忽而意識到已是許久未有在外遊玩了。今日出府，不洽辦國事公務，不為謀社稷福祉；不披厚盔重甲，不攜屠刀冷劍；無須索命沾血，無須大吼軍令，僅只一身輕裝常服，無拘無束，無憂無慮。
逍遙一瞬，恍如隔世。
食店香氣四溢，途人喧鬧不息，孩童笑聲連連，長空一望無垠……
——自由。
百鬼丸瞥見鳥兒翱翔於蔚藍天際，即便不知明日生死，仍舊充實度日，自由自在。
——很美。
他又望向身旁吃得歡快的多羅羅。
——她很美。
作者的話（下）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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